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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欧巴]

姜蝶和盛子煜两人之间有过一个约定。

在伪装情侣期内,不准谈恋爱。

如果对方有恋人,情况就变得相当复杂。到底是该委屈恋人继续营业,还是为了感情直接让营业崩盘?因此姜蝶就干脆提出不许谈恋爱。

她觉得这不难做到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想拥有什么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。

再说他们的营业期也是有期限的,又不真让盛子煜打整个大学的光棍。她预想的计划是无论她是否能争取到国外交换生的名额,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到大二学年结束。

也就是说,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。他还非得给自己整出个幺蛾子。

因此,此时此刻,当场抓奸的姜蝶心头涌现的是无奈。

一种期末联合作业明明说好了的,却碰上坑爹队友的无奈。

还有一种滑稽,她怎么会真的对盛子煜有过一刹那的悸动?

被遮住眼睛的这个时刻,复杂的思绪从脑海里呼啸而过。

蒋阎放下了手,不远处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也分开了彼此。

他们扭过头,看见了姜蝶和蒋阎。

孟舒雅淡定地反靠在墙上,盛子煜一脸尴尬,对着姜蝶道:“……你刚刚不是在微信里说你回去了吗?”

姜蝶扔下四个字:“出来谈谈。”

711便利店的对面,姜蝶等着盛子煜买完烟出来。

他推开店门,把玩着火机过马路,来到姜蝶跟前。

两人都没开口,盛子煜拆开刚买的烟盒,抽出一支咬在唇边,手指在火机上摁了两下,屡屡失败,半天才摁出一簇火焰。

烟头在黑暗的街角亮起,显出两张沉默的脸。

“泰国这个烟盒真吓人。”

盛子煜清了清嗓子,指着烟盒包装上烂掉的肺,终于先挑起话头。

“那你不还是买了吗?”姜蝶双手插着兜,瞥了一眼烟盒,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”

“……”盛子煜郁闷地吐出一口烟,“不是,我说,你这样搞得我真的有出轨的愧疚感。”

“你难道不该有愧疚感吗?对同事的愧疚。”姜蝶也不藏着掖着了,“我就觉得很奇怪,为什么我当初提起要来泰国你不愿意。其实你早就对孟舒雅有意思吧?觉得我来是个麻烦。”

盛子煜无言地吸了一口烟,默认了她的猜测。

“你们那时候就搞上了吗?”

“没。我确实见她第一面就有点好感。”他沉默了一会儿,不情愿地回答,“但有接触是来泰国以后。”

姜蝶的脑海中一道清明的闪电劈过,愕然地说:“那天在拜县的民宿,淋了雨比我们先回来的人,是不是你和孟舒雅?”

孟舒雅在真心话里吐露的那件事,现在想起来,难道不就是对她的暗示?

看着盛子煜的表情,姜蝶已经确认。

她的胃里泛上一股无比恶心的感觉。

“她故意拿这个来激我,难道以为真的能伤到我?她是真的以为我们俩是男女朋友……?”姜蝶匪夷所思,“你没告诉她我们的真实关系?”

“嗯……她不知道。”

姜蝶皱起眉:“哈?”

“其实……其实她是我们俩的粉丝,把我们上传的视频都看了。说羡慕我和你之间的感情。”盛子煜露出困惑的表情,“这让她觉得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。”

“……所以你不敢说了?”

他点了点头,快速地抽完一支烟,吐在地上,抬脚碾灭。

“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搞到一起。”姜蝶冷笑,“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,天生一对。”

“所以其实,我和她都没认真,只是玩玩而已。”盛子煜心烦地抓了一把头发,“我没和你说,也是想,这次旅行结束完了就完了,没必要了为了一时的激情损伤我们的合作关系。”

“大哥,这种事情你得和我商量好吗?谁给你的自信可以两手抓两手硬?万一你们的事情被别人撞破了发到网上呢?我也得受牵连!”

“这不没人发现么还。”

“蒋阎刚才也看见了。”

他摆手:“会长看见没事,他不会对这种事情在意的。”

听见他这么说,姜蝶心里微妙地想,是啊,他应该不会在意的。

盛子煜深呼吸道:“我保证会解决这件事。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别冲动嘛,对不对?”

姜蝶径直扭头走了。

她现在脑子里很乱,只想独自冷静一下。

她以为目睹偷吃现场,自己应该不会有任何失落的情绪,本来就是逢场作戏的关系。

但记忆里他伸过来的,在黑暗里握住她的手,却被插播进坏掉的放映机,反复停留这一帧循环。

彼时台风交加,那个手心的温度让人心安。

好像沉沉的黑里就那么生出了火光,治愈了她的夜盲。

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,让姜蝶觉得,他们之间也许并不是单纯的交易关系,确实还存在些许温情。

可他这一路背着她做出来的事,只能证明是她想太多。狗屁温情,这场交易就只是交易而已,甚至连同事情都那么塑料。

她低头沉思,边走边踢着地上不知是谁扔下来的烟头。

四周人烟逐渐稀少,除了自己的脚步声,她仿佛还听见了另一个人。

很轻,从她身后传来。

姜蝶顿时脚步微滞,手心发麻。

……有人在跟踪她?

姜蝶不敢回头,重新向前走,步伐越来越快。

她竖起耳朵,听见身后那个脚步声还在。

对方也跟着加快了。

真的在跟着她!

姜蝶的脚步一下子变成乱弹的琴弦,快得散乱,又忍着不敢跑起来,怕一跑惊动后面的变态,被追上来自己不一定能跑过就遭殃了。

她此时万分万分后悔,不该任性地独自在夜里行动。

偏偏夜盲此时又出来捣乱,她没看清路面,脚尖猛地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。

“啊!”

脚趾迅速麻痹,姜蝶吃痛地蹲下身,瞬间额头冒起冷汗。

她绝望地想,这会儿别说跑,走都走不动道了……

姜蝶慌张又防备地回头看,几米开外,果真有一个高挑的身形立在那儿。

背着光,影子拉得老长。

那人影居高临下地走过来,脸庞逐渐清晰。

他垂下眼,望着她:“你真的很不听话。”

“师哥……”

瞬间,姜蝶全身跟着脚趾瘫软,哭丧着脸,仰面望向蒋阎。

兜兜转转,姜蝶又回到了便利店。

她刚刚撞上的是块砖头,穿着人字拖,大拇指直接撞上,指甲盖冒出半面的黑血。拇指头还破了点皮。

蒋阎递过来一包创口贴,示意她自己遮上。

姜蝶想感谢他,转念一想不对,害她走那么快无端撞上的始作俑者不也是他吗?!

“师哥……你为什么不出声跟在我后头啊,很吓人。”

“因为知道你不听话。”蒋阎瞥了她一眼,“果然又一个人回去。”

虽是这么说,姜蝶却听出话里没有多少谴责的意味。

她这才确认,蒋阎是担心她的安全,却又理解她此时只想孤身一人的处境,才远远地安静地,跟随在她身后。

如果她没有敏锐地察觉,或者没有那块砖踢倒她,也许今晚就这么沉默地翻页。

那她就永远不会知道,那样遥远的,永远被人凝视的月亮,居然也会沉默地围绕着她转。

而她算得了什么呢?连太阳黑子都算不上,只是沾了学生会的光。

蒋阎见她情绪骤然低落,沉默半晌说:“如果心情不好,就去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。”

姜蝶毫不犹豫:“那我肯定会选择去吃很多好吃的。尤其是甜食!”

“现在太晚了,不行。”蒋阎看了眼时间,“不利于消化。”

“……我就随口一说。”毕竟她也没真的伤心,“那师哥呢?你会做什么?”

蒋阎伸出两截长手指框住远处的酒吧,慢慢捻于掌心说:“像这样将它缩小。”

见她一头雾水,他又解释一遍:“就是微缩模型的过程,很令人专注,足以忘记一些东西。”

“那你会复刻这家酒吧吗?”

“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。”他失笑,“也许我会复刻它,在几十年后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那时它也许才会成为废墟。”

姜蝶没有再深入追问,例如为什么你只做废墟?那是更隐蔽的私人地带。

倒不如说,蒋阎今晚能同她聊这些已经出乎意料。

或许要感谢这场“失恋”,他全程目睹却无能为力,只好敞开自己的小部分用来安慰她。

“总之,伤心和愤怒都是一时的,只要你找到面对问题的最优解。”

姜蝶不由得认真问:“那什么是最优解?”

蒋阎没有回答,随手买了一把挂在便利店入口处的透明雨伞,递给她。

“啊?外面下雨了吗?”

他看着姜蝶凑近玻璃橱窗往外张望,忽然眉眼一弯,依旧没有回答。

姜蝶看着外面夜空晴朗,摸着伞柄,终于反应过来。

伞,离散。

分手吧,这是他未言明的台词。

当天晚上姜蝶回到民宿时孟舒雅还没回来,她直接把行李一提,想换到别的房间。

然而,整栋民宿的房间都是算好的,没有空房。唯独饶以蓝那间还有床位。当初安排时就她要求独自一间。

一边是刀山,一边是火海,姜蝶咬咬牙,叩开了饶以蓝的房门,说明来意。

饶以蓝眼也不眨道:“不行。”

姜蝶早有预料,胡扯道:“孟舒雅晚上会磨牙,我这几天都没睡好,实在没办法了。”

饶以蓝冷声:“那关我什么事?”

“当然是你人美心善,肯定会出手帮忙。”

“呵。”她冷笑一声,“你可以去找你男朋友睡。”

“……”
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
姜蝶摊手:“那他的室友怎么办?来跟你睡吗?”

眼见饶以蓝直接冷脸要甩门,姜蝶连忙上前一推行李箱抵住门缝。

“等等等等。”姜蝶突然警惕,“你这么不乐意不会是……晚上也磨牙吧?”

“你乱说什么,别损坏我形象!”饶以蓝被这么一激,又下了套,“行!你要睡也行,但你绝对不能吵到我。”

“你放心。”

姜蝶保证,轻如蝉翼地踏进房间,挪到空着的床铺。

饶以蓝回到床上,旁若无人地开始大声公放视频。

“……”

姜蝶一边拉开行李箱一边翻了个白眼,突然听到视频戛然而止。

还以为是饶以蓝良心发现,就听见她问:“下午你是不是和蒋阎一辆车?”

“嗯,怎么了?”

“他那个时候在干嘛?”

姜蝶摇头:“不知道,我睡着了。”

饶以蓝咕哝:“好奇怪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不关你事。”

饶以蓝重新点开视频,姜蝶隐约听到她自言自语,似乎在说为什么会发一只蝴蝶。

但她管不着她,整理箱子到一半,开始席地坐下发呆。

手机里姜雪梅发来微信,嘱咐她要注意安全,早点睡觉。姜蝶深吸口气,逼迫自己躺到床上,却睡不着,心里的天平在权衡利弊,逐渐倒向冷静。

第二日依然在普吉,白日里大家自行散开,晚上为了安全起见再集合一起去海滩。

姜蝶背上相机准备出门时,盛子煜冷不丁地出现,不自然地问:“去哪儿?”

她头也不回地下楼梯:“随便转转。”

“那个。”盛子煜指了指她的相机,“我们今天要不多拍一点素材吧。”

姜蝶没应声,他兀自跟了上来。

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,日光茂盛,姜蝶盯着身前人的头发,风摇过头顶,像一丛杂草歪七八扭,盛子煜烦躁地再揉一把,杂草就瘪了下去。

移动的杂草忽然停下脚步,回过头,指着路边的小摊说:“吃不吃冰?给你芒果的?”

姜蝶还是没出声,不一会儿盛子煜端着两碗刨冰过来,将黄澄澄的一碗冰推到她跟前。

“昨晚的事,没提前和你说真的对不起。”盛子煜表情严肃,“后来我又去找孟舒雅,已经说清楚了,我和她就退回朋友关系。”

姜蝶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冰,沉默的表情看得他非常忐忑。

盛子煜清了清嗓子:“不要让一个小师妹破坏我俩的革命友谊,你说是吧。”

什么革命友谊,说难听点无非就是钱。

姜蝶舀了一整块吞下去,冰凉的触感冷得她抖了一下脸。她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,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,自顾自地刷着微博。

“如果你决定结束我们的关系,我也尊重你。”盛子煜微微叹气,“就是可惜了我们一路到现在攒下的粉丝。”

姜蝶看着私信箱里,他口中的粉丝塞满的消息。这些很可爱的人祝福他们的感情,从他们的感情里获得力量。当然,还有她最喜闻乐见的,金主爸爸抛过来的橄榄枝。

海市蜃楼虽然是假的,但远远看去,依然漂亮。如果她一旦点头,这些东西都会被她摧毁。

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,为什么轮到她来煎熬地做这个抉择。

其实也没什么好煎熬的,只不过就是上班遇到了恶心同事,但这份工资薪水很好,同事自己补上了窟窿,那她就装作无事发生,忍着恶心继续干呗。

钱才是第一生产力,其他都靠边站。争气有什么用,人想活得好得先争馒头。

因此,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犹豫些什么。

碎冰融化于舌苔,冰冰凉凉的,拖着她回到昨晚凌晨十二点的便利店,白晃晃的灯下,蒋阎递伞时碰到她的指尖。同样的凉。

还有他身上的气味。

高级的,永远不会存在于鸳鸯楼的清冽气味。

姜蝶默不吭声地埋头吃完了芒果冰,按开相机,将镜头对准盛子煜。

她调笑的声音从相机后传来:“你点的是草莓味吗?给我吃一口!”

盛子煜微怔,回过神,看着镜头宠溺地笑道:“你别吃那么多凉的,大姨妈来了又要喊痛。”

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和解。

姜蝶抿下挖来的草莓刨冰,酸大过于甜,她并不爱吃,但还是一口吞下。心里想,蒋阎说的最优解并不对。

对于贫瘠的人生来说,这才是最优解。

夜晚在海滩边集合时,盛子煜是搂着姜蝶的肩头过去的。

丁弘吸着椰子调侃:“哎。手中的椰子突然不甜了,好酸。”

盛子煜轻踢了他一脚:“不是昨晚勾了一个妹子走吗。”

“害,别提了,是酒托。我赶紧溜了。”他骂骂咧咧,“害我今天只能和大老爷们浪游普吉。”

沙滩边又有三两人走过来,领头的孟舒雅和姜蝶是昨晚过后第一次碰面,两人猛地对视上,孟舒雅脸上表情沉郁,转开头,什么都没表示。

最后到达的人是蒋阎,踩着点到,手上拎着个黑色袋子。

即便是来沙滩,身上也裹得严实,一水儿的黑,唯露出一张冷白的脸。如鬼魅夜行。

姜蝶不自觉联想到那个台风天,那声浅淡的聂小倩。

其实他这模样更配当妖怪,光看就能索人命的级别。

蒋阎的目光在清点人数,视线掠过盛子煜放在姜蝶腰上的手,多停滞了两秒。

他收回,问:“都到齐了?”

“报告会长,人没少!”有人故意比了个军礼,大家哄笑。

霓虹混合着浓浓密度的深蓝,夜幕下的海滩被割裂成两半,一半喧闹,一半安静。他们围坐在安静的这一半,背光的棕榈树下,只有远处海潮声声。

姜蝶贴着盛子煜,大家挤在一起,他沙滩裤下的肌肤不经意间碰到她的。

她因不习惯而下意识弹开,理智回笼又贴了回去。

但落在某些人眼里,这却是昨晚事件的即时反应,最后又妥协的过程。

不多时,安静的海滩里除了潮声,海风,又萦绕着他们的叽喳,还有啤酒碰撞的砰嗙。

坐在姜蝶旁边的女生拍了拍她:“你相机带闪光灯吧?拍我帮几张照呗。”

她举起酒瓶,嘟着嘴贴在瓶子上,摆了很造作的姿势。

姜蝶各种角度给她来了一遍,那女生连声道谢,要了相机过去翻看刚才的照片,不小心按过头,她和盛子煜下午拍的视频自动播放出声。

“我来大姨妈也能吃冰,看姨妈先死还是我先死。”

“恐怕你们会同归于尽。”

“那我也会拉着你垫背的亲爱的。”

“你这话说的——”盛子煜笑了笑,“难道我还能独活吗?”

等女生找到关闭的按键,视频里播出的内容已经肉麻倒一票人。

丁弘假装呕吐,孟舒雅却喉咙一紧,真的吐出来。

她才喝了两瓶啤酒,醉不至此,估计来前又喝了洋酒。而至于为什么喝成这样,他们几个心知肚明。姜蝶一言难尽地瞥了盛子煜一眼,他心虚地别过脸。

孟舒雅这一吐引发了多米诺骨牌,她旁边的人大惊失色地后退两步,踉跄着踩到地上的酒,手上的啤酒踉跄地洒出去,完美抛物线,溅到就近的蒋阎的衣角。

“……”

众人大惊,一片鸡飞狗跳。蒋阎脸色难看,比当初在别墅看到乱象时更甚。

他拒绝了递过来的纸巾,说要回去换衣服,拎起黑色袋子迅速起身离开。走到闪烁的街灯下,他瞥见敞开的垃圾桶,手一松,袋子垂直落入狼藉的桶内。

青年渐行渐远,海风吹晃棕榈叶,也吹开了黑色袋子的一角。

Pokcy,甜酸角,芒果干,烤椰子片……满满的,满满的全是当地特色的零食甜点。

蒋阎一走,孟舒雅一吐,大家的玩心也随之冷却。今晚草草地各自散开。

次日,他们从普吉出发去曼谷,这也是旅途的最后一站。

刚落地曼谷时,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很大不一样。比清迈更繁华,比普吉更庸俗。但这依然是一座无比热情的城市。

尤其是它的温度,十月天的傍晚,32度。

来往的车辆烟尘像灶台下的柴火,更加剧了这股热气。

“到底夏天是用什么来计算的啊?气温还是月份?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我在秋天。”

姜蝶也热得不行,后悔把脏辫拆开,绑了几天的头发比之前更蓬松蜷曲,不用烫就成了天然羊毛卷,扎出一脖子汗。

身边适时地递过来一张纸巾,姜蝶抬眼一看,居然是盛子煜。

他语气殷勤:“你看你,背后都湿了一大块。赶紧擦擦。”

姜蝶晾了他半晌,在盛子煜的笑容无法维持下去的前一秒,接过了他的纸巾。转脸时,却无意挨上蒋阎的目光。

她微微一怔,不自觉揣测,他会怎么看待她的选择?

她没有采用他给的建议,反而还是和盛子煜“和好”。这在不知情的人眼里,包容渣男的错误,大概很犯贱。

而他并没有流出任何审视的意味,只是平淡地交错了视线。就像在看曼谷街头随处可见的路人,没必要投射多余的情感。

姜蝶低下头,拿出纸巾擦着手心里突然间冒出的汗水,心想自己真是好笑。琢磨这些有什么必要吗。就像盛子煜说的,蒋阎根本不会关心乱七八糟的纠葛。

他对她的安慰只是刚好撞枪口上了,换做是谁,他都会那么说。点到即止,不会深究。

姜蝶把纸巾揉成一团,若无其事地塞进掌心。

只是萦绕在念头下的失落,像曼谷沉闷的潮气,蒸发不掉,低低地盘旋着。

他们在曼谷的第一站是安帕瓦水上市场,狭窄的湄南河道上数条长尾船,船上卖各种美食杂货,甚至还架着铁网烧烤海鲜。

寥寥炊烟伴着日落消失在地平线,整座渐黑下去的水上市场由岸上摊位的灯火接管,鳞次栉比地蔓延开去。

大家先在岸上简单逛逛,等天完全黑下来,再坐船去湄南河深处看萤火虫。

人流密集的缘故,蒋阎表示还是一起行动,走散了不安全。因此如果有人想在哪个摊前停下来,所有人都壮阔地一起停下。

得亏了丁弘,他停在一家夜市卖衣服的摊位前,拉出一件虎头T,在自己身上比划。

“怎么样,有没有热血高校的感觉?”

“挺有。”盛子煜鼓掌,“片头一秒被揍翻的那个炮灰就是你。”

“……八嘎!”金乐池看了眼标签上挂着的价格,眼珠一瞪,“我靠,100泰铢……换算下是差不多20人民币没错吧?!”

“真的好便宜诶。”其他人也闲得无聊,跟着翻一排衣架上的衣服,“国内奶茶都比这贵。”

原本不耐烦想快点离开的人,都被这个价格所打动,一头扎进这个简陋的摊位前。

丁弘又接着抽出一件豹纹衬衫,询问意见道:“怎么样,够骚吗?”

有女生扶额:“要不说人靠衣装呢,我劝你还是别在地摊买了,本来就够像天桥底下贴膜的,这衣服一穿直接降级,跟红灯区没人点的鸭子有的一拼。”

“过分了啊过分了啊!”丁弘脸红脖子粗,但也没真的生气,嚷嚷着,“明明是这衣服的问题!要是让老大来穿,他也hold不住!”

大家的目光随着这句话,不约而同飘向站在最边缘的蒋阎身上。

那女生拿过衬衫远远地在蒋阎身上比划:“我怎么觉得这衬衫一下子有质感了?”

“不过说起来,从来没看到过会长穿除了黑白灰以外的衣服诶……”

“会长,你有没有穿过稍微夸张一点衣服啊?”

话题就这么围绕着蒋阎的私服展开。

本以为蒋阎不会有什么反应,结果他随手抽出距离最近的一件衣服,是一件花衬衫,风格竟和她设计的“风眼”有一点点相似。

下一秒令人大跌眼镜,蒋阎对着老板说要买下。

姜蝶呼吸轻轻一滞,他难道其实还挺喜欢这类衣服的?!

其他人激动大呼:“我靠会长,择日不如撞日,直接穿上吧!”一个个都拿出手机蠢蠢欲动。就连饶以蓝也调出摄影模式准备偷拍。

蒋阎微笑:“我说要买,没说是给我自己穿的。”他把衣服飞给丁弘,“送你的。”

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被蒋阎给耍了一道。

姜蝶却不死心,看蒋阎还有和大家开玩笑的心情,天时地利人和,她决定顺水推舟。

“师哥,其实你真的蛮适合穿艳一点的衣服的。”她蛇皮走位到他身边,把自己的速写本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掏出,“如果你喜欢这一类的衣服,我推荐你另外一件。”

蒋阎看着她默默伸过来的本子,正翻到某一页,左下角两个娟秀的小字:

风眼。

“这是什么?”

姜蝶没第一时间透底,满怀期待地问:“你客观评价一下,这件衣服怎么样?”

“你设计的?”

然而,他却一眼看穿。

姜蝶的笑容僵住,忐忑地点下头。

蒋阎没有给出点评,捉摸不定,她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。

“不知道师哥你听说过我们学院的设计比赛吗?很重要的一次比赛。我想,这件衣服没有人比你更能够展示它。”事实上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,“不需要当众走台步啊什么的,只是穿着它拍照就可以了。”

沉默,沉默。

姜蝶能清晰地听到铁板上炙烤的呲油声,小贩挽留过路客的叫卖声,唯独听不到她最想要的那句答复。

蒋阎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开口。

“你为什么不找盛子煜?”

“他不合适的。”姜蝶以为有转机,语气都激动起来,“这件衣服非你不可!”

“所以你这几天老围着我转,是为了这个。”

他像是终于想明白,笃定道。

姜蝶被说中心思,支支吾吾,他紧接着来了一句:“你还是慎重考虑吧。我觉得我也不合适。”

非常委婉的拒绝。

姜蝶垮下肩头,但她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是没有预料。

蒋阎不是邀请一次就能攻略的普通角色,放在RPG游戏里,他绝对是游戏奸商钓着玩家的一张究极底牌,得通关所有线才露尖尖角的隐藏人物。

她看着蒋阎的背影,把速写本收入怀中,安慰自己只是暂时打出一条ba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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